葛兰杜的客厅装饰,是千篇一律的白漆描金,大红绸糊壁,他替克勒凡设计的当然不能例外。紫檀木家具的雕工,全是大路货的,没有一点儿细巧的感觉;所以从工业展览会的时代起,巴黎的出品就比不上内地。烛台,椅子的靠手,火炉前面的铁栏,吊烛台,座钟,全是路易十五时代的岩洞式。呆呆板板放在屋子正中的圆桌,嵌着各式各种的意大利白石,这类罗马制造的矿物标本,象裁缝的样子板一样,教克勒凡所请的中产阶级的客人来一次赞一次。护壁板上挂有四幅画像,是克勒凡的,故世的克勒凡太太的,女儿和女婿的,都是在中产阶级里走红的画家,比哀·葛拉苏的手笔;他把克勒凡不伦不类的画成拜仑姿势。一千法郎一个的画框,和这些咖啡馆式的,真正艺术家见了摇头的富丽排场,刚刚合适。
有钱的人从来不肯错过一个表现俗气的机会。如果我们的退休商人,能象意大利人那样天生的知道什么叫做伟大,巴黎今天连十座威尼斯都能造起。就在现代,一个米兰商人还会在遗产中捐五十万法郎给米兰大寺,替穹窿顶上巨型的圣母像装金。加诺伐在遗嘱上写明,要他的兄弟造一座四百万的教堂,而兄弟自己又捐上一笔。一个巴黎的布尔乔亚,(而他们都象列凡一样极爱他们巴黎的心脏的,)会不会想到在圣母院塔上添补钟楼?可是没人承继而归给政府的遗产有多少,你们算一算吧。十五年来,克勒凡之流为了纸糊的板壁,金漆的石膏,冒充的雕刻等等所花的代价,可以把美化巴黎的工事全部完成。